分类： 心理文章

每一个咨询师都会遇到充满困惑的来访者，而最让咨询师感到难受的困惑，莫过于：心理咨询有用吗？就是聊聊天怎么能治愈心理问题？（而且通常还伴着那个噩梦般的疑问：如果没效果，可以退款吗？）

其实这个困惑包含两方面的问题，一是心理咨询怎么起作用的，二是心理咨询对我起了什么作用。

今天喜猫就来谈谈这两个问题。

而在说心理咨询起什么用之前，我们先来聊聊心理咨询不起什么作用。

很多来访者一直把咨询师当成给建议的人，就像诸葛亮一样，不论你遇到什么问题，他都能给你一个锦囊妙计，无论是老公出轨，事业受限，甚至作业不会做，都能帮你直接解决。

但，且不说咨询伦理早就规定说咨询师不能过度干预来访者人生，不能替来访者做人生重大决定。

这种预期，也显然高估了咨询师的能力，把咨询师当成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超人。

其实他们真的没办法直接帮你挽回婚姻或者搞好事业。

很多人觉得心理咨询没用的根源，就是因为他们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预期。

首先要放下这种预期，意识到咨询师并非全能管家，没办法一切都帮你解决好，我们才能进一步谈谈：

既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，那心理咨询到底怎么起作用？

心理咨询之所以被很多人认为没有作用，还因为它的形式通常就是聊天。

大家才会困惑：为什么聊聊天就能解决心理问题？如果可以，那我找朋友聊天不就好了？

那么，我们首先要搞清楚，咨询室里的聊天和朋友间的聊天有什么不同。

我们作为一个成年人，都知道在朋友的交往中，分寸感是很重要的。

大多数人大部分时间，都在对自己的形象进行某种管理。这是许多成年人的本能。

所以，在跟朋友交谈时，是很难百分百坦诚的。

心里的防御机制会让我们对自己进行一定程度的“编辑”，避免不得体或感到羞耻。

而心理咨询之所以能起作用，首先就在于它重新为我们缔结了一段专业关系。在这段关系中，你是可以无所不谈的。

所以每一个咨询师，在咨询前期，都会花一定的时间，和来访者建立信任关系，让来访者可以百分百地相信自己，从而百分百地敞开心扉。

在这样的敞开之后，咨询师不仅关注到现在成年的你，也能关注到你“内心受伤的小孩”。

要知道，哪怕再好的朋友，他们也是把我们当成一个成长好的成年人去对待的，不会像一个婴幼儿的父母一样，去关注我们的基本心理需要。

而一个人的心理问题，往往是因为我们成长过程中的某些心理需要没有得到满足导致的。

所以，来访者的身体里通常住着两个人，一个是成年后的我们，貌似成熟，但在这背后，隐藏着一个幼儿时期嗷嗷待哺的我们，需要被关注、被看见、被接纳。

人是在关系中存活的，坏的关系，会深深伤人，比如被原生家庭伤害过的人，很可能在潜意识深处埋下了“我不值得被爱”的种子，导致之后的人生出现各种问题。

而咨询师会认真的倾听你，尊重你的感受，接纳你的一切。他给来访提供的，就是一段最大程度被倾听、尊重、理解、信任和接纳的关系。

换句话说，这是一段让你重新体会到被爱和接纳的感受的关系。

而所有在关系中受的伤，也要从关系中才能治愈。

只有当那个内心受伤的小孩在关系中被重新疼爱过，被认真对待了，他才能确信自己是值得被爱的。

所以在心理咨询历史上，有一个神奇的发现：让咨询更有效的是咨询师与来访者的关系质量，而不是咨询师的技术。

这种关系被称作治疗联盟。

关系缔结，联盟达成，“治疗”也就开始了。

每一个来咨询的人，最终想帮助的还是此刻的自己。

所以真正的问题是：内心受伤的小孩被爱和关注，对现在的我能有什么用？

心理咨询师李松蔚曾经讲过这样一个例子，一个家庭来访，父母为孩子成绩不好而感到不安，就对孩子进行威胁、说教，把压力转接给孩子。

而李松蔚的做法，是不断问他们：“如果成绩就是上不去，怎么办？”

一开始，父母是抗议的：“那不可能！我们来找你，就是为了让他成绩上去！”

但李老师一直坚持，让父母不得不直面这种痛苦的，又无从回避的局面。

这时候他们慢慢会开始思考一些新的可能：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……嗯……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……”

这时候，新的模式崭露头角。他们开始用语言表达感受了，平心静气地商量，考虑其他可能的资源。

而神奇的是，接受一段时间的咨询之后，那个孩子的成绩反而有所提升。

因为父母的压力松动后，他放松了，从被父母吓坏了的僵硬状态里走出来，开始听老师讲课了，做习题，不懂的题目也开始认真请教别人……

很多来访者，其实都像那个被吓坏了的孩子，被一段被威胁、被恐吓的充满压力的关系所捆绑住，一旦从这种关系中脱身，就能自主地成长。

心理咨询起到的作用，就是用新的关系，去取代旧关系，把原来不好的关系稀释掉。

咨询师关注内在受伤的小孩，给予接纳与允许的过程就像专注于培育树根，把原来陈腐的甚至蛀虫的树根替换成健康的树根。

而成年的我们，那棵露在土地之上的大树，在拥有了一个健康的树根之后，就能自主地长出强壮的枝干与繁密的绿叶。

再举一个例子。

电影《心灵捕手》里，天才的叛逆少年威尔，从小被父母抛弃，4次被人寄养，其中3次被严重虐待。

心理咨询师西恩，在看过他的档案后对他说：“威尔，我知道的不多，但你看到这个没？这些事，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当时威尔的反应很平淡，说：“是的，我知道。”

西恩继续说：“看着我，孩子，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威尔撇了撇嘴，说：“我知道”。

但西恩并没有停下来，而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“这不是你的错”，哪怕威尔开始感到惊讶和生气，说：“Don’t fuck with me（别整我）”，西恩也还在继续。

后来，威尔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，他哭了出来，并一把抱住了西恩，在西恩的肩膀上痛哭。

西恩则继续告诉他：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西恩所做的，就是不停地关注到威尔内心那个受伤的小孩，给他带来一种被恒久理解、接纳和支持的感觉，这让威尔有了成长和改变的勇气。

因为他知道，威尔一次次地说自己“知道”，但其实一直没有真正地去处理过成长中的伤口，而仅仅是把它掩藏起来。

大部分的来访者的状态，也是这样的，他们把成长中的伤痛用绷带裹紧，不让它暴露出来，让自己可以不用面对这些痛苦，好继续前进。

但那些伤口一直都在，一直在发脓、发酵，直到有一天明显地影响到现在的自己，阻碍了自己的进一步成长。

而咨询师做的，就是和来访者一起，去面对那些伤口，并一起清理那些创伤，不让它再继续影响来访者。

当伤口被清理干净之后，身体自然就会自动愈合，并孕育出丰盈甚至更强壮的血肉。因为生命自有其成长的力量。

所以咨询有没有用？

如果是想要咨询师帮助自己直接解决生活的难题，那心理咨询确实没有作用。

但如果来访者能意识到自己想要帮助自己，那么心理咨询就是有用的，它帮助我们找回成长的力量，让我们看到：我们自己本身，就是治愈自己的良方。

对许多人来说，这是最大化他们的潜力的必要途径。

“妈妈，我要去参加奥运会。”

此后，她便开启了长达10年的训练生涯。 

“能站起来，可以走路，就去滑滑看，顺便赢一下也行。”

随后在坡面障碍赛中，她一举击败一众成人选手，获得第一个职业公开赛冠军。

17岁参加世锦赛，她在训练中右手骨折，大拇指韧带撕裂。

但她依然在没有雪杖的情况下，坚持训练、比赛。

“我虽然年轻，虽然只是一名全职高中生，但只要我足够想要、足够努力、足够坚持，我就一定能做到。”

在坡面障碍赛中，她不幸又一次摔倒了。

但马上，她就站了起来：“我没事，我要再试一遍。”

最终，她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世锦赛中赢得2枚金牌的滑雪运动员。



无论顺境逆境，始终坚信“我能行”；

并将信念转化成活力，不断滋养自己，将梦想转化成现实。

这，就是谷爱凌的自信。

在这份自信的驱使下，她在各类世界级比赛中，不断挑战、突破自我极限，成功登顶国际雪联积分榜第一名。

然而，滑雪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，除此之外，她还有很多其它身份。

比如：斯坦福学霸。

4岁时，奶奶教她背乘法口诀表；
6岁时，她励志要上斯坦福大学。

初中时很多同学为了滑雪放弃学业，但她却一直坚持在全日制学校学习。



17岁时，为了全力备战冬奥会，她提前一年完成高中课程，并以1580分的SAT成绩（美国高中毕业生学术能力水平考试，满分1600分），被斯坦福大学提前录取。

比如：时尚名模。

15岁参加巴黎时装周，她发现自己对时尚很感兴趣，便果断走出舒适区，开启模特生涯。



比如：运动倡导者。

谷爱凌喜欢在直播平台上教大家做居家运动，还经常在学校开讲座，鼓励年轻女孩勇敢地尝试各种运动。

2020年暑假，她来中国参加辅导班，发现篮球队里除了她，没有女生参加。

于是，她向班上的女生一个个发出邀请。

最后全班女同学在她的鼓励下，都去打篮球了。

与此同时，她还有很多迥然不同的兴趣爱好：

在运动领域，她喜欢篮球、足球、冲浪、攀岩……

在学习领域，她喜欢量子物理，分子遗传……

在职业领域，她想当记者、当演员、当美食家……

向外界全然打开自我，充满好奇与探索欲；

就像一个充满活力的能量体，把触角伸向各个领域，向外传递光和热。

这，就是谷爱凌的热情。

2

看到这里，很多人可能会觉得：

这是“别人家孩子的故事”，离普通人太遥远啦。

但其实不然。

事实上，这份自信与热情，是绝大多数孩子与生俱来的。

因为，每个人在婴儿早期都具备一种心理：

全能自恋。

这种心理的产生源于，婴儿的部分意识形态还停留在子宫阶段，没有分化，他认为自己跟世界是浑然一体的。

妈妈或其它养育者无微不至的照料，在他看来就是：

我饿了，奶水就会送到我嘴边；

我是无所不能的，我一动念头，世界就会按照我的意愿来运转。

在「全能感」的驱使下，他会发自内心地相信：

我的想法都可以实现；
我的愿望都可以成真。

相信绝大多数孩子在成长中，都曾说过类似的话，或有过这样的想法：

我要考清华北大；
我想拿世界冠军；
我未来要当科学家……

 

要知道，当一个孩子直言不讳地表露雄心时，他并不是异想天开，而是：

那一刻，他是发自内心地「想要」，并发自内心地认为「我能行」。

这，就是孩子自信的初始表现。

带着这份自信，他可能会：

天天拿笔在书籍、墙壁上写写画画；
在家上蹿下跳，提升各种运动技能；
把家具、电器拆了又装，装了又拆……

要知道，当一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向外探索时，他并不是在肆意搞破坏，而是：

那一刻，他正在将自己能量的触角，伸向他感兴趣的各个领域。

这，就是孩子热情的初始表现。

但与此同时，却也存在一个「巨大矛盾」。

婴儿感觉自己无所不能，可真实情况是，早期婴儿的能力接近于零。

长大一点以后，他虽然具备了一些能力，但他的一切基本需求，还得依赖于养育者的照料。

也因此，很多孩子身上都存在一种分裂：

一方面，受全能自恋的驱使，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，思维和行动力都非常活跃；

但另一方面，一旦遭遇挫折，他就会发现：自己的全能感是个幻觉。

然后就会从全能自恋跌落，陷入彻底的无助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，甚至还会自暴自弃搞破坏。

就像有些孩子，在组装玩具不成功的时候，就会大哭大闹，或者干脆把玩具摔了。

这就是全能感破灭的表现。

从这个维度来讲，全能自恋就像一把双刃剑——

既可以造就孩子初始的自信与热情，也可能会加剧孩子后期的挫败与无助。

这个时候，就需要养育者的协助，帮助孩子从分裂走向整合，从而达到一种理想状态：

全能感并没有从孩子身上消失，而是转换成了更为成熟、更为坚韧的动力——

既能够大胆地发起一个又一个愿望，但在具体实施时，又具备很好的理性和韧劲，让自己能一直推动这件事的发展。

如此一来，结果就会变得很不同。

3

那么，养育者要怎样做，才能协助孩子从分裂走向整合呢？

从谷爱凌妈妈身上，我看到了2个关键点。

第一点：积极回应孩子的全能感。

在谷爱凌的成长中，无论她提出什么需求，表达什么愿望，妈妈都会第一时间给予积极回应。

小时候刚学会滑雪——

谷爱凌：妈妈，我想参加奥运会。
妈妈：挺好的。

随后，妈妈便给她报名了自由滑雪培训班。

13岁第一次参加成人公开赛——

谷爱凌：妈妈，我等下也想做她（某位专业选手）的那个动作。
妈妈：棒极了。

即便最终没有挑战成功，妈妈也会第一时间肯定她勇于挑战的勇气。

17参加世锦赛失误摔倒——

谷爱凌：妈妈，我要再试一次。
妈妈：安全第一，你可以的。

那一次，谷爱凌终于挑战成功了。

然而就像前面所说的，在全能自恋的驱使下，孩子往往处于头脑想象与实际能力的分裂状态。

单凭积极回应，可以保证孩子的能量不熄灭，但却不能助益孩子实现能力的增长。

也因此，在这个过程中，养育者还需要做到第二点：

培养孩子的自我效能感。

所谓自我效能感，是指一个人对自己能否有能力完成某项工作，所进行的推测和判断。

这个过程，包含2个维度。

其一：帮助孩子恢复现实感。

 
13岁那年，得知2022年冬奥会将在北京举办，谷爱凌非常兴奋：

“妈妈，我要参加2022年的冬奥会，我要用中文跟大家打招呼。”

 

妈妈回答道：

“那你首先得获得参赛资格，然后还得获奖，获了奖你才有可能接受采访，才有机会用中文跟大家打招呼。”

 
全程既没有过度打击，也没有盲目吹捧，而是基于现实实情，给予中肯的回应。

如此一来，孩子就会从纯粹的头脑想象状态，逐步回归现实，直面现实挑战。

其二：给孩子自由锤炼的空间。

即鼓励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达成愿望，增强他的自我效能感。

这一点很重要，但不能走极端。

这时父母要提供一个「抱持性环境」：

孩子获得成功时，认可他；
孩子遭遇挫败时，支持他。

在谷爱凌随后长达5年的备战生涯中，最艰难的时期莫过于2020年年初。

由于疫情全球蔓延，她连续4个月被关在家里，无法参加训练。

后来好不容易等来雪场开放，一个人千辛万苦来到训练场，却突然被告知：

由于疫情，教练在临上飞机前一秒决定不来了。

独自一人在雪场做体能训练，屡屡受伤，困难重重。

在电话里，妈妈温和地鼓励她：

“安全第一，相信你身体的感觉，只有你自己最了解自己是什么状态，我相信你可以的。”

全程既没有越俎代庖、强行介入，也没有盲目打鸡血；
 
而是鼓励女儿相信自己的感觉，并予以精神上的陪伴。
 
就这样，随着一次次与现实碰撞，一次次在挫折中历练、成长，谷爱凌的自我效能感得以一步步增强。
 
比如：她学会了准确判断自己的身体状态。
 
2020年在新西兰世界杯，她不幸在训练中受伤。
 
第二天早上起床，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不佳。
 
于是她果断放弃挑战高难度动作，不去冲刺冠军，而是选择比较有把握的动作，拿下第2名。



前不久，谷爱凌在《纽约时报》发表了一篇名为《我承认，我爱上了恐惧》的文章。
 
在文章中，她写道：

既有克服恐惧、挑战极限的热情，也有确保自己安全创造奇迹的自信——
 
这，就是一个人在「头脑想象」和「实际能力」中实现整合的最佳状态。
 
也是一路支撑着谷爱凌不断突破自我极限、创造无数奇迹的内核与根基。 

 
写在最后

 

最后，我想澄清一点：
 
我说每个孩子都具备自信与热情，鼓励父母积极回应孩子的全能感，培养孩子的自我效能感。
 
这并不意味着，当父母这样做以后，孩子就一定会像谷爱凌一样，年纪轻轻便成为世界冠军，或名校学霸。
 
毕竟每个孩子的兴趣爱好、天赋领域各有不同，成长路线也不可能一模一样。
 
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，孩子最终会变成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人——
 
既不会失掉「日间做梦」的自信，也不会失掉「行其所梦」的热情。
 
如此一来，尽管他在人生路上，依然有可能会遭遇各种挫败与困境；
 
但他会始终稳稳地站在那里，逆流而上，无所畏惧，一步步迈向梦想的彼岸。
 
由此变得坚韧、完整且从容。
 
这才是一个孩子在生命中，比光鲜亮丽的头衔更宝贵、更厚实的财富与品质。
 
也就是说，对孩子最好的教育，不是让他成为谷爱凌，而是让他不断成为生命中更好的自己。
 
谨作此文，与所有父母共勉。